“教育是你可以用来改变世界的最强大的武器。”——纳尔逊·曼德拉
我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多次问我爸爸,为何我们不能像一些亲戚那样衣食无忧(他们的父母较富有),我爸爸经常这样答复我:“美盈,要努力读书,教育会改变你的生命。”
教育确实改变了我的生命,也改变了我的兄弟姐妹和我那些在柔佛昔加末小镇——峇都安南一起长大的朋友的生命。教育开启了我们这些来自小镇的小孩所无法想象的许多可能。
教育不单单只是成就了我们个人,它也是一个国家成功与否的关键。重塑一个民族,从文化开始;重塑一个国家,从教育开始。一个自由,民主,进步与繁荣的国家需要庞大的受教育劳动人口来支撑。
输在起跑点
这世界是不公平的。
有一些人因为出身好,就有比别人更好的起跑点。在丹绒加弄(Tanjung
Karang)渔民家庭出生的儿子,成长背景不会和吉隆坡或八打灵再也的工程师及律师的儿子一样。居住在城市廉价组屋的蓝领劳工的女儿,也不会和居住在城市公寓、排屋和大洋房的白领专业人士的女儿,有同样的学习环境。
因此,良好的公立教育是重要的平衡器,为家境不富裕的孩子提供平等机会实践潜能。公立教育能把不公平的世界变得公平一些。
马来西亚持续在国际学生评估计划(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简称PISA)中处于倒数三分之一的位置。马来西亚自2009年起就参与PISA,而我们自那时候起就一直获得比世界平均值还要低的分数,在2009年74个国家中排名第55,2012年则在65个国家中位居第52。
2015年,当我们以为我国终于取得一些进步,PISA却不承认这个成绩,让马来西亚成为72个参与PISA的国家中,唯一被排除在官方排名以外的国家。为什么?因为马来西亚的回复率低于PISA所规定的85%,只有仅仅51%。
我们分析参与PISA的学校名单,明显发现优异表现学校的代表比例过高,这让人严重怀疑政府企图透过作弊(让比较多的优异学校回复)来获取更高的PISA分数。更可悲的是,即使借着这些造假的较好成绩,我们的分数(数学446分、阅读431分和理科443分)仍然低于世界平均分数(数学490分、阅读和理科同为493分)。
试问如果我们大多数的孩子都在处于国际排行榜底端的教育体系里,而政府甚至企图透过作弊来让成绩看起来较好一点,我们要如何成为一个先进国?
你或许会认为将我们的PISA分数和其他国家比较是不公平的,因为我们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让我们分析一下这个说法。按照国际趋势,一个国家的PISA分数和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GDP per capita)有正向关系,人均国内生产总值高的国家,也会获得较高的PISA分数。而以下的图表清楚显示,马来西亚是这个正向关系的例外。所以我们的PISA分数低跟我们是发展中国家无关,反之,按照我们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我们应该取得更高的PISA成绩。
因此,国内的家长都极度关切,我们的孩子在竞争力上是否会落后于其他国家的孩子。所以,我们已经见到有越来越多的家长将他们的孩子送去私立学校,以至私立学校在马来西亚各个城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在我求学的时候,即使是城中富有人家的孩子,也和其他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读同样的公立学校,除了那些极为富有的家庭例外。在我之前的世代也是如此。反观现在就连中产阶级的家长,也要把他们的孩子送去私立教育机构,有者甚至要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来承担费用。那些不能负担私立教育的,很多还是要掏尽所有的钱来把他们的孩子送去私人补习班。
有越来越多的家长把他们的孩子送去国际学校。根据科技公司Expat
Finder的调查,马来西亚虽然是一个中等收入国家,然而我们的国际学校的收费却是全世界排名第八昂贵的!即便费用昂贵,国际学校的数目仍然在以平均每年20%的成长率急剧增加。
这时代的小孩是马来西亚历史上第一次因为社会阶级(social
class)的差异而被隔离在不同的学校。
清贫学生深受其害
公立教育办不好,人人都会受苦,但受最大影响的,莫过于是那些传统渔民、农民、种植者、工厂工人、收银员、清洁工、小商人、低阶公务员和所有仰赖最低薪金过活的家庭的孩子。家长除了能把他们送去学校以外,再也不能负担其他,有者更在学校开学的时候被迫欠债。
除此之外,在公立学校求学的学生,不同社会阶级能获得良好教育的机会也不平等。以下是按照学校表现(第一等为表现最佳;第七等则是表现最差)而得出的分布图表。清贫学生信托基金(Kumpulan
Wang Amanah Pelajar Miskin,简称KWAPM)是提供低收入家庭学生经济援助的机构。
图2:2011年按照学校等级领取KWAPM的学生人口分布
资料来源:《马来西亚教育大蓝图 2013-2025(学前至中学后教育)》(2013年出版),第320页。
我们在这里可以看到,清贫学生(那些领取KWAPM的学生)比较可能在表现欠佳的学校里就读。在表现第一等和第二等的学校中,只有7%的学校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学生领取KWAPM;与之相比,第三、第四和第五等的学校平均比例是19%;在表现欠佳的第六和第七等学校中,则有52%的学校超过三分之二学生需要KWAPM资助。这个不平等的状况在原住民学生中更严重(我将会在本书内有关原住民的章节中深入讨论)。
这些来自低收入家庭、较大可能在表现欠佳的学校求学、且家长没有能力送去补习班的孩子,后来会怎样呢?答案是辍学。民主与经济事务机构(Institute
for Democracy and Economic Affairs, IDEAS)的调查发现,90%的辍学生是来自收入分布最底的那40%家庭。
贫穷学子选择不接受教育?
许多人会说清贫学生会辍学是因为他们不喜欢读书,或者家长不要他们上学,这样一概而论的说法是不公平的。
2013年年底,我在选区内的廉价组屋——白沙罗比斯达里(Damansara Bistari)开办了一家免费补习中心,为那些无法负担私人补习的孩子们提供免费补习。接近四年的经验告诉我,只要有正确的策略和最重要的是有热忱的教师,学生就会来上课,学习会进步,有一些还取得非常好的成绩!
计划启动之后,我聘请了一位协调人罗易斯.乌丁(Loyis Uding)负责相关事宜。通过他对义务老师和学生的调配,免费补习班得以每周开办超过20班,科目包括小学一年级到中学五年级的英文和数学班(高年级的则有理科班)。以下图片均是在我们的免费补习班拍摄。
罗易斯有时也会主办非学术活动,比如参观动物园和科学中心,这些活动是为了要维持学生的学习兴趣和激励他们持续上课的动力。
在每年的小六检定考试(UPSR)举行前几个月,他也会为应考学生开办密集复习班。若学生的出席率超过90%,他会在UPSR过后带他们去双威水上乐园游玩,全部的费用都由我的办公室赞助。以下图片是补习班协调人罗易斯(左一)与义务教师(右四)带着刚考完UPSR的学生去双威水上乐园游玩。
你可能会讶异,有了热忱的老师与适当的奖励,这些简单的方法就足以成为学生积极与认真学习的动力。学生们会因为有人真的在尽力帮助他们达到好成绩,而努力奋斗。
自免费补习计划开始以来,已经有数以百计的学生从中受惠。直到今天,计划展开已接近四年,仍然会有家长在一些社区活动中来向我道谢,感谢我们的办公室开始这个计划。这证明了我们所做的这些小事可以改变学生的生命,这让我感到很高兴与满足。
但是,我们不能止步于此,在一小群人受惠的同时或许还有许许多多的贫困孩童失去受到优质教育的机会。我们需要根本性的教育制度改革来确保所有拥有着类似(抑或更糟)背景的孩童们都能受益。我们的愿景是确保每个孩子,不管来自任何家庭背景,都能够在校园中获得优质的教育。做到真正的有教无类。
现在,或许属于中产或中上阶级的你会想:
这关我什么事?
为什么要去关心那些在社会金字塔底端的孩子有无平等的机会受良好教育。毕竟你还可以负担孩子的补习班或私立教育学费。
除了是为了社会的不公义而打抱不平外,更实际的答案是一个不平等的社会是不好的,它不但会为贫穷人士带来负面后果,也会影响每个人,这些负面后果包括社会不稳定和经济低迷。
无法受教育的孩子在长大以后或许会面临种种难题例如无法得到工作,失业导致贫穷,他们可能也无法负担下一代的学费,而这就渐渐形成了一个循环。更有甚者,会导致犯罪率的攀升。
要经济蓬勃,人才非常重要。当求职市场充满受良好教育和培训完善的人,经济就会因员工的高生产力而蓬勃发展。谁又会知道那些处于社会金字塔底端的家庭子女,也许有一天会成为下一个马云,以他们的远见与冒险精神而为国家创造数以万计的工作机会呢?
基础教育可以在个人层面上让那些贫穷人士变得富有,也能宏观地造就更高的劳动生产力和就业机会。良好教育能让人人受惠,无论他们是否就读公立学校。
有鉴于此,教育改革应当是国家建设的首要议程。
在稍后的章节,我将会更深入地探讨提升公立教育水平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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